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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12月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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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12月(2)

這是2015年的初雪,蘇綻和沈遲白了頭發趕回教室,引得班裏同學全部躁動不安。

晚自習堅持到第二節,外面的雪越下越大,竟然真的有了暴雪的趨向,一中終於大發慈悲地給學生放了假,校門外來接孩子的家長將整個片區圍得水洩不通。

李叔給蘇綻打電話的同時,鐘秀秀把沈遲叫到了辦公室。

沈遲家裏情況特殊,沈國耀家暴的事情已經被鐘秀秀知道了,料定他今晚回不了家,特意叫他過去問問他的意思。

蘇綻就在辦公室外面等他,看見人出來就湊上去問:“鐘秀秀說什麽?”

樓梯口風大,疾風裏卷著細碎的雪點,蘇綻的發梢上不禁結了一層碎冰碴,他應該是打完電話就過來了,一會兒時間就凍得臉色泛白,但那張潤紅色的嘴唇卻光澤如常,張嘴笑起來的時候顯得整個人唇紅齒白。

沈遲頓了一下,“鐘秀秀讓我去他家裏住,她爸爸要來接她,可以順便把我接回去。”

蘇綻“哦”一聲,沈國耀家暴的事情剛鬧出來的時候,沈遲要去省裏參加競賽,鐘秀秀怕橫生事端,當時就是讓鐘老頭來接的沈遲。

“那你就……”

蘇綻剛一開口就被沈遲打斷了,他甚至有些急促地說:“我說我不去了。”

“啊?”蘇綻有些急了,“那你怎麽回去?”

暴風雪愈演愈烈,大有一種要將這座城市一夜覆蓋的趨勢,沈遲家住在城中村,離市區很有一段距離,這種天氣公交車和地鐵早就已經停運了,沈國耀更沒有那種良心來接孩子。

沈遲抿唇,“我爸去工地了,最近不在家裏,我給沈雪寧打了電話,今晚也不回去了。”

窗外一天銀雪與樓梯口的燈光相互照應,將沈遲此刻的目光映得十分灼灼,蘇綻的喉結滾動了一下,莫名在沈遲的眼底看見了難以明說的欲望。

不知道是不是蘇綻那句“共白頭”的情詩起了作用,沈遲居然說:“能不能帶我回家?”

他湊近了,在雪色裏與他額頭抵著額頭,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:“寶寶,帶我回家吧。”

有意讓李叔著急似的,蘇綻並沒有接著回答什麽,兩個人就這樣長久地抵著,額頭對著額頭,被風吹亂的頭發在耳邊張揚肆意,像極了他們意氣風發的歲月。

教學樓的學生早已經四散而逃,樓梯口空無一人,無人知曉他們猛烈跳動的心臟,只有辦公室的門把手被按動了一下,兩厘米的縫隙被敞開,隨後又悄無聲息地關上了。

蘇綻把沈遲帶回了家。

李叔見到蘇綻帶著別人上車的時候還驚訝了一會兒,在他的印象裏,小少爺雖然熱情開朗,但因為家境太過優渥,很少會把同學帶到家裏。記憶裏僅存的印象還是那個叫齊思昂的男生,不過那可是少爺的發小,不像現在這一個,看起來又高冷又沈悶,明顯不像是能和少爺玩到一塊兒的朋友。

李叔不知道,他倆是玩不到一塊兒,但滾到一塊兒了。

汽車龜速行駛了將近一個小時,李叔把他們兩個送到別墅門口。

雪下得太大了,紛紛揚揚的雪花將整個天幕圍困起來,別墅的花草門庭都成了這場雪裏的附屬品,視線裏只剩下兩個裹著羽絨服的身影,在厚重的雪地裏留下了深一腳淺一腳的腳印。

隨即又是一陣卷著雪的風,將這一方庭院抹得平整如新,什麽痕跡都留不下。

十二月底已經走到了一年的末尾,蘇淮生和林芮終於卸下了繁重的工作,能在家裏短暫地住一段時間。保姆孫阿姨沒走,聽見聲音率先小跑著去開門,一聲驚呼驚動了林芮。

“綻綻回來了!”

蘇綻有點兒少爺脾氣不假,但對身邊的人都很親切,“綻綻”這兩個字從父母到同學,幾乎每個人都在叫。

沈遲平時也跟著叫這個,就只有今天叫了一次“寶寶”,蘇綻只要一想起那兩個字就忍不住面紅耳赤,為了避免林芮看出異常,他果斷地把身後的罪魁禍首拉出來擋槍。

“媽,雪太大,我帶同學來家裏住。”

林芮身上穿著一件珊瑚絨的睡裙,原本是坐在沙發上看時尚雜志的,聽見蘇綻這麽說才擡頭看向沈遲,她人到中年,但皮膚和身材都保養得非常好,看起來只有三十多歲,和蘇綻的氣質一樣,是個很溫和的人。

“好的呀~”林芮是南方人,說話時總是帶著一點吳儂軟語的腔調,“不給我們介紹的呀?”

蘇綻接過沈遲的書包,和自己的一起放到玄關處,邊忙活邊應:“唔,這是沈遲,我同桌。”

“好的呀,孫阿姨快去給小遲收拾房間。”

鐘秀秀笑著請沈遲到客廳落座,孫阿姨做了小蛋糕和熱牛奶。

倆小孩兒下午的時候剛吃了果腹的麻辣燙,這會兒原本是不怎麽餓的,但外面下著大雪,別墅裏再暖和也覺得寒意簌簌,在這樣的天氣裏吃蛋糕喝牛奶是一件很幸福的事。

蘇綻把自己手邊的蛋糕推給沈遲,奶油很新鮮,抹面是慕斯質地。

蘇綻躍躍欲試鼓動沈遲:“快嘗嘗。”

同樣滿臉期待的還有林芮和孫阿姨。

盛情難卻,沈遲動了勺子,一口奶油下去並不甜膩,他只是想要嘗一嘗,蘇綻究竟生活在一個怎樣的環境裏。

原來這棟別墅裏全是奶油,與他住的那個城中村天壤之別。

他要再努力一些,讓蘇綻以後每天都能吃到這樣的奶油蛋糕。

暴雪來得急,一中大概也沒有料到這場雪會致使整個椿城休假三天,因此這天晚上根本沒有留作業。

蘇綻和沈遲吃完小蛋糕的時候,蘇淮生從樓上下來了。

和沈遲印象裏的樣子差不多,蘇淮生應該是剛在書房開完視頻會議,下樓的時候穿得是一件略顯隨意的襯衫,沒有打領帶,整個人都有一種家常氣息。

蘇綻的長相更偏向於他,很瘦,五官清秀出挑。只不過蘇淮生的臉上還架著一副細眶眼睛,常年從事藝術事業,因而整個人都十分斯文。

他下樓的時候手裏拿了一份設計稿,紙張與樓梯上的藝術畫觸碰在一起,光影像一條永無止境的繩子,將他與“藝術”兩個字牢牢地綁縛在一起。

不像蘇綻,活脫脫就是一個小太陽。

“是小遲吧?”蘇淮生讓沈遲不用多禮,“剛才在樓上聽到了,綻綻難得邀請同學來家裏,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。”

沈遲笑起來問好,依言坐下的一瞬間感到內心忐忑,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,這樣的感覺竟然像極了在見家長。

體貼的蘇綻看出了他的不自然,伸手扯扯他的袖子,讓他不要緊張。

好在孫阿姨及時下來,說客房已經收拾好了,沈遲可以過去看看。

蘇淮生和林芮還有工作要談,囑咐了幾句就進了書房,讓沈遲把這兒當自己家。

沈遲沒有辦法真的把這裏當成自己家。

這天晚上的別墅區異常安靜,偶爾傳來幾聲雪夜裏的犬吠聲,大概是鄰居家養的狗。

沈遲坐在客房的飄窗上,視線始終落在窗外,簌簌暴雪中什麽也沒能留下,只有一片索然無味的白。

疲於奔命的成年人或許無心留意,但對他們這一屆的學生來說,這場雪或許會成為畢生難忘的記憶。

眼前又閃過那一幕,一個淋白了頭發的少年笑得燦爛異常,伸手指著路燈下不曾停歇的雪花,說——“這是我寫給你的第一封情書。”

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,沈遲倏地坐直了身體,側耳聽了兩秒鐘,繃著的眉心就舒展開了。

把手轉動,蘇綻貓著腰悄悄溜進來,他明顯剛洗完澡,身上的衣服已經換成了睡衣,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卻還往肩膀周圍滴著水。

沈遲讓他關門,蹙眉問:“怎麽不吹頭發。”

蘇綻笑笑,轉頭鉆進沈遲房間裏的浴室,孫阿姨面面俱到,還給沈遲準備了嶄新的吹風機,蘇綻顯然是知道這一點的。

少爺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,把手裏的吹風機捧給沈遲,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幾乎要瞇成一條縫,縫隙之間透出來的瞳仁卻還是亮晶晶的。

眼睛裏像是盛著星星。

沈遲接過他手裏的吹風機,拿在手裏一掂量,佯裝不知地問:“幹什麽?”

蘇綻就胡攪蠻纏,毫不見外地在人家床邊坐下,“你給我吹。”

得,伺候少爺。

沈遲遵命,從另一側上床,半跪在蘇綻身後,吹風機剛好連接在床頭櫃上方的插座上。

溫度調到中檔,沈遲在自己的手臂上試了一下溫度,覺得不燙才挪向了蘇綻的腦袋。

雜亂的頭發被他的手掌整個包裹住,灼熱的溫度順著他的動作一點一點蔓延開,蘇綻舒服地仰頭閉眼,忍不住哼哼了兩聲。

沈遲聽不了他這樣的動靜,又吹了一會兒,吹風機暫時關上放到一邊,他俯身,蘇綻卻也像是有感應似地閉著眼睛擡頭。

他們就著這樣的姿勢接了一個吻。

“寶寶。”

沈遲說:“這好像在偷情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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